公开信息显示，截至目前武汉金凰尚有160亿元未到期的融资金额，对应的质押黄金为83.03吨。其中，民生信托、东莞信托、安信信托及四川信托涉事金额均超过10亿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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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｜冯圆圆编辑｜鹿鸣一场用假黄金融资近200亿的大骗局，将中概股金凰珠宝及实控人贾志宏暴露在世人的面前。6月24日，上海黄金交易所公告，鉴于会员单位武汉金凰珠宝股份有限公司存在违反《上海黄金交易所会员管理办法》及《上海黄金交易所违规处理办法》规定的情形，经上海黄金交易所理事会审议同意，决定取消其会员资格。今年2月，东莞信托被爆出在处置武汉金凰珠宝股份有限公司（下称“金凰珠宝”）实际控制人贾志宏用以抵债的黄金时，随机抽检了一根一公斤金条，结果显示：黄金表面为镀金，内部是铜合金，而非应有的Au999.99的足金。托按要求对融资方金凰珠宝所质押的黄金进行开箱检测，却遭到了董事长贾志宏的抵制。结果“不负众望”，民生信托得到的检测结果与东莞信托一样——假黄金。如此看来，上海黄金交易所取消金凰珠宝会员资格一事似乎找到缘由。黄金作为保值的硬通货，一度打上了“稳赚不赔”的标签。而如今看来，黄金似乎也开始变得不再“可靠”。公开信息显示，截至目前武汉金凰尚有160亿元未到期的融资金额，对应的质押黄金为83.03吨。其中，民生信托、东莞信托、安信信托及四川信托涉事金额均超过10亿元。假黄金之谜据财新报道，自2015年以来，金凰珠宝以黄金作为抵押，开出300亿保单，获得来自金融机构的融资200亿，未到期融资存量160亿。《财经天下》周刊翻阅了多个信托机构与金凰珠宝签下的信托计划，从字面上来看，这一信托计划的风险似乎做到了严丝合缝。以北方信托发行的“至信五十四号·金凰珠宝二号流动资金贷款集合资金信托计划”公布的风控显示，这一计划预留了四重担保措施，（1）黄金质押：金凰珠宝拟提供总价值不低于4亿元的黄金质押担保，本项目提供实物黄金静态质押，质押率不超过75%。（2）保险承保：保险公司出具信托公司认可的承保质押黄金的数量、质量及安全的保单。（3）金价动态监控，动态质押率超过75%，则金凰珠宝或其指定的第三方应在T+2日的期限内及时追加保证金。（4）保证担保：武汉金凰实业集团有限公司提供保证担保；实际控制人贾志宏提供保证担保。长安信托——金凰珠宝贷款2号集合信托计划公布的风控措施更为详细：质押实物黄金保存于武汉本地商业银行的保管箱中，保管箱封存，质押期间内不查库，保管箱不开封，做到静态质押。质押实物黄金在中国人保财险公司购买财产保险（基本财产险附加盗抢险，同时保险公司承保黄金的重量和质量），长安信托和人保财险分别持有保管箱钥匙和密码，项目存续期间保管箱不开封。并且，信托存续期间内，若金价跌破平仓目标值，信托一方可以直接处置质押黄金，但金凰珠宝一方不能因金价的上涨而减少质押的数额。但唯一没有料到的是，黄金有假。2019年下半年以来，金凰珠宝涉及东莞信托、民生信托等公司的信托计划均出现违约，此后信托公司提请法院依法对部分质押黄金进行查封，但今年5月，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的检测发现，质押黄金质量和重量不符合此前的约定。但与此同时，人保财险一方给出的回应是，根据保险条款只能由被保险人——金凰珠宝提出，信托机构虽然是保险合同受益人，但并没有提出索赔的资格。换句话说，若金凰珠宝不提出保险索赔要求，被假黄金坑了的信托公司就只能干等着。冲击A股被否公开资料显示，金凰珠宝集研发设计、生产、制造、批发于一体，是国内最大的黄金首饰制造商之一。公司前身是1994年成立的人民银行下属制金厂，2002年创始人兼董事长贾志宏将其收购，并以此为基础创立了武汉市金凰珠宝有限公司；2007年，公司完成股份制改造，次年欲在A股上市未在此次涉事的金凰珠宝之外，贾志宏实际上已通过一系列的资本运作，俨然带领着“金凰系”闯荡湖北。有媒体如此描述贾志宏“胆子大、路子野、口才好，并且黑白两道通吃”。天眼查数据显示，贾志宏直接掌握金凰实业65.2%的股份，此外贾志宏100%控股的金凰珠宝亦掌握着金凰实业0.2%的股份，故而贾志宏为金凰实业的实际控制人。2008年披露的金凰珠宝招股书显示，金凰珠宝拟发行3334万新股，募集资金用于黄金首饰制造业务产能扩大项目，总投资为1.91亿元，项目建设期为1年。财务数据显示，2007年，金凰珠宝的营收为4.23亿元，净利润为3524.10万元。2008年8月，金凰珠宝的IPO因证监会发审委投票未通过5票，遭到否决。在此后深交所的一场内部培训中，曾提及金凰珠宝被否的原因。在武汉市人民政府表彰荣获2007年度中国名牌和湖北名牌产品称号企业的通报中，曾提及武汉金凰珠宝有限公司生产的“金皇”牌黄金首饰。但金凰珠宝的前身武汉市金凰珠宝有限公司已注册“金凰”商标。“金凰与金皇是否相关，湖北金皇珠宝首饰实业有限公司与申请人之间是否存在历史渊源，申请人在招股书和现场陈述中，均没有给予清晰、合理的解释。”时隔两年，金凰珠宝选择赴美上市，但在纳斯达克的风光也只持续了不到半年。宝报0.85美元，较前一个交易日下跌23.77%，总市值仅为956.10万美元。意外入局国企混改贾志宏再一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，是2017年至2018年间收购三环集团。2018年1月，襄阳汽车轴承股份有限公司（下称“襄阳轴承”）发布的《关于股东权益变动的提示性公告》显示，关于公司控股股东三环集团引进投资者实施改制，湖北省人民政府常务会议批准最终确定为金凰实业。公告显示，2018年，金凰实业通过增资和收购股权以69.98亿元获得三环集团99.97%股份，同时间接持有上市公司襄阳轴承27.93%股份。值得注意得是，2017年——此次交易的前夕，根据襄阳轴承在1月18日公布的《详式权益变动报告书》显示，金凰实业负债金额为110.16亿元，负债率达84.27%；而2016年，金凰集团的资产负债率高达98.47%。有趣的是，如上图所示，2017年金凰实业实现营业收入195.86万元，而当期净利润却高达4597.08万元，一般来说，净利润出自营业收入，但金凰实业的净利润远远超过营收数额，其中包含了非经营性损益流入，且从金额来看，占比较大。另一方面，据东方财富数据显示，此次涉事的直接主体金凰珠宝，2018财年资产负债率亦高达76.36%。据企业预警通信息显示，金凰集团融资次数多达80次，其中，3次通过融资租赁融资、46次通过应收账款向银行进行融资、24次股权质押以及1次信任融资。此外，在三环集团的此次改革中，金凰实业并不是唯一入围的企业，与金凰实业一同入局的还有宁波华翔电子股份有限公司，即大名鼎鼎的“徐翔概念股”。有意思的是，宁波华翔却不知缘由的被“踢出了局”。据宁波华翔2018年1月12日公告显示，2017年12月10日，武汉光交所组织了现场开标工作，最后入围者为2家意向投资者，宁波华翔是其中一家。2017年12月26日，宁波华翔收到湖北省国资委的致谢函，同时表示宁波华翔在最终竞标方案排序第二，未能成为最终投资者，并退回了3亿元保证金。因为落选原因不明， 2018年1月3日，宁波华翔向湖北省国资委和武汉光交所发送《质疑函》，要求公开评审流程，公开最终投资者选定的理由。当然，宁波华翔并没有等到其想要的答案。2018 年 1 月 10 日，宁波华翔收到武汉光交所《回复函》，而文中并未对宁波华翔提出的要求做出回应。根据中国执行公开信息网显示，目前，金凰实业作为申请人执行标的金额约61.79亿元；而贾志宏控制的金凰珠宝作为被申请人执行标的金额约102.57亿元。与信托合作已久？事实上，贾志宏与信托公司之间的合作早在2018年便开始变得频繁。据天眼查显示，2018年9月14日，贾志宏引入东莞信托，对金凰实业增资16亿元，至此东莞信托成为金凰集团第二大股东；2018年9月17日，贾志宏将29.99亿元的股权出质给东莞信托。2018年11月14日，贾志宏再度引入东莞信托向贾志宏掌控的另一家企业——武汉金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增资2250万元，持股比例45%。此外，据金凰实业官网显示， 2019年4月14日下午，三环集团、湖北省铁路建设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、湖北氢阳新能源控股有限公司、中国民生信托有限公司、金凰实业在武汉举行了《氢能交通应用战略合作框架协议》签约仪式，共同承诺将携手推动氢能源在交通领域的运用和推广，重点推进氢能源汽车、火车（含轨道交通、城际铁路）、船舶、无人机等。只是不知，在那个时候，这些信托公司是否曾想到，存在金库里的金条，可能有假。财经作者荣大一姐点评：
这是一个特别适合做剧本的故事。
核心故事很简单，做珠宝黄金生意的武汉金凰，抵押了80多吨实物黄金，从15家金融机构融资200亿。今年春天还款逾期之后，有几家信托对质押的黄金开箱检测，结果发现黄金是假的。这下炸锅了。15家金融机构中有5家涉及资金量超过10亿，其中民生信托是最大的苦主，尚未到期的资金有40亿。但有几个细节特别有意思。一是这批黄金实物抵押融资能够顺利从这么多金融机构融到资，很重要一个原因是人保对黄金的质量和重量做了承保。所以一检测出有假，民生信托和东莞信托马上就向人保提出了索赔，但是人保拒绝了，拒绝的理由也非常合情合理：因为民生信托和东莞信托是受益人，不是投保人，不具备索赔资格，而投保人武汉金凰现在还没提出索赔。所以不予赔偿。钱反正暂时是还不上了，谁来填窟窿不知道，只能等三方扯皮后再看。二是这批黄金做抵押时进行的抽检，是武汉金凰、保险公司和金融机构三方同时在场看着做的。当时委托的第三方检测机构，对抽检结果都给出了“真黄金”的结论。然而，黄金在银行的保险库没有任何被动过的记录，却莫名其妙变成假的了。这里面，到底谁是早知内情的，谁是合谋的，谁是看破不说的，完全是一个迷。最有意思的细节是武汉金凰暴雷的原因。这家企业的老板是个老企业家了，这次掉沟里跟之前参与三环集团的国企混改有很大关系。三环集团是一家做汽车零部件的企业，据《财新》报道中的说法，武汉金凰这个做黄金珠宝生意的掺和进去做汽车零部件的国企混改，很大部分原因是看中了三环集团的万亩土地储备，这些地粗略估计价值将近400亿，而且很多属于倒手就能赚钱。然而三环集团去年突发反腐风暴，董事长和纪委书记相继被查，整个三环集团的大部分资产被冻结。而这时候，国企混改那70多亿的现金交易，武汉金凰已经交了三分之二。武汉金凰本身的净资产也就十几亿的规模，从15家金融机构那里疯狂融资，主要就是为了三环集团这次混改。现在三环集团出事儿，资金链立刻断了。另外就是疫情黑天鹅影响了。按照《财新》文章里的说法，武汉金凰的老板在湖北是个黑白通吃的人物，但今年春节开始湖北官场大地震，原有的关系网全乱了，让这次资金链危机雪上加霜，一下子击穿了。其他有意思的细节还有很多，比如假的80多吨黄金，为什么都能跟上海黄金交易所的发票对上号，比如为什么这次踩雷的金融机构几乎全是外地的，湖北本地的金融机构完美而幸运的躲了过去。现在这个事儿因为牵扯面太大，湖北省成立了专案小组，由一位副省长带头，准备把武汉金凰、三环集团、人保拢在一块儿通盘解决。但是怎么解决反正都绕不过一个问题：钱最终从谁的兜里出。可以说非常期待后续结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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